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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文长传

【作者】袁宏道 【朝代】明
拼音
yú
余
shǎo
少
shí
时
guò
过
lǐ
里
sì
肆
zhōng
中
，
jiàn
见
běi
北
zá
杂
jù
剧
yǒu
有
《
sì
四
shēng
声
yuán
猿
》
，
yì
意
qì
气
háo
豪
dá
达
，
yǔ
与
jìn
近
shí
时
shū
书
shēng
生
suǒ
所
yǎn
演
chuán
传
qí
奇
jué
绝
yì
异
，
tí
题
yuē
曰
“
tiān
天
chí
池
shēng
生
”，
yí
疑
wéi
为
yuán
元
rén
人
zuò
作
。
hòu
后
shì
适
yuè
越
，
jiàn
见
rén
人
jiā
家
dān
单
fú
幅
shàng
上
yǒu
有
shǔ
署
“
tián
田
shuǐ
水
yuè
月
”
zhě
者
，
qiáng
强
xīn
心
tiě
铁
gǔ
骨
，
yǔ
与
fū
夫
yī
一
zhǒng
种
lěi
磊
kuài
块
bù
不
píng
平
zhī
之
qì
气
，
zì
字
huà
画
zhī
之
zhōng
中
，
wǎn
宛
wǎn
宛
kě
可
jiàn
见
。
yì
意
shèn
甚
hài
骇
zhī
之
，
ér
而
bù
不
zhī
知
tián
田
shuǐ
水
yuè
月
wèi
为
hé
何
rén
人
。
yī
一
xī
夕
，
zuò
坐
táo
陶
biān
编
xiū
修
lóu
楼
，
suí
随
yì
意
chōu
抽
jià
架
shàng
上
shū
书
，
dé
得
《
quē
阙
biān
编
》
shī
诗
yī
一
zhì
帙
。
è
恶
chǔ
楮
máo
毛
shū
书
，
yān
烟
méi
煤
bài
败
hēi
黑
，
wēi
微
yǒu
有
zì
字
xíng
形
。
shāo
稍
jiù
就
dēng
灯
jiān
间
dú
读
zhī
之
，
dú
读
wèi
未
shù
数
shǒu
首
，
bù
不
jué
觉
jīng
惊
yuè
跃
，
hū
忽
hū
呼
shí
石
kuì
篑
：“
《
quē
阙
biān
编
》
hé
何
rén
人
zuò
作
zhě
者
？
jīn
今
yé
耶
？
gǔ
古
yé
耶
？”
shí
石
kuì
篑
yuē
曰
：“
cǐ
此
yú
余
xiāng
乡
xiān
先
bèi
辈
xú
徐
tiān
天
chí
池
xiān
先
shēng
生
shū
书
yě
也
。
xiān
先
shēng
生
míng
名
wèi
渭
，
zì
字
wén
文
zhǎng
长
，
jiā
嘉
、
lóng
隆
jiān
间
rén
人
，
qián
前
wǔ
五
liù
六
nián
年
fāng
方
zú
卒
。
jīn
今
juàn
卷
zhóu
轴
tí
题
é
额
shàng
上
yǒu
有
tián
田
shuǐ
水
yuè
月
zhě
者
，
jí
即
qí
其
rén
人
yě
也
。”
yú
余
shǐ
始
wù
悟
qián
前
hòu
后
suǒ
所
yí
疑
，
jiē
皆
jí
即
wén
文
zhǎng
长
yī
一
rén
人
。
yòu
又
dāng
当
shī
诗
dào
道
huāng
荒
huì
秽
zhī
之
shí
时
，
huò
获
cǐ
此
qí
奇
mì
秘
，
rú
如
yǎn
魇
dé
得
xǐng
醒
。
liǎng
两
rén
人
yuè
跃
qǐ
起
，
dēng
灯
yǐng
影
xià
下
，
dú
读
fù
复
jiào
叫
，
jiào
叫
fù
复
dú
读
，
tóng
僮
pú
仆
shuì
睡
zhě
者
jiē
皆
jīng
惊
qǐ
起
。
yú
余
zì
自
shì
是
huò
或
xiàng
向
rén
人
，
huò
或
zuò
作
shū
书
，
jiē
皆
shǒu
首
chēng
称
wén
文
zhǎng
长
xiān
先
shēng
生
。
yǒu
有
lái
来
kàn
看
yú
余
zhě
者
，
jí
即
chū
出
shī
诗
yǔ
与
zhī
之
dú
读
。
yī
一
shí
时
míng
名
gōng
公
jù
巨
jiàng
匠
，
jìn
浸
jìn
浸
zhī
知
xiàng
向
mù
慕
yún
云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wèi
为
shān
山
yīn
阴
xiù
秀
cái
才
，
dà
大
shì
试
zhé
辄
bù
不
lì
利
，
háo
豪
dàng
荡
bù
不
jī
羁
。
zǒng
总
dū
督
hú
胡
méi
梅
lín
林
gōng
公
zhī
知
zhī
之
，
pìn
聘
wèi
为
mù
幕
kè
客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yǔ
与
hú
胡
gōng
公
yuē
约
：“
ruò
若
yù
欲
kè
客
mǒu
某
zhě
者
，
dāng
当
jù
具
bīn
宾
lǐ
礼
，
fēi
非
shí
时
zhé
辄
dé
得
chū
出
rù
入
。”
hú
胡
gōng
公
jiē
皆
xǔ
许
zhī
之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nǎi
乃
gé
葛
yī
衣
wū
乌
jīn
巾
，
cháng
长
yī
揖
jiù
就
zuò
坐
，
zòng
纵
tán
谈
tiān
天
xià
下
shì
事
，
páng
旁
ruò
若
wú
无
rén
人
。
hú
胡
gōng
公
dà
大
xǐ
喜
。
shì
是
shí
时
gōng
公
dū
督
shù
数
biān
边
bīng
兵
，
wēi
威
zhèn
振
dōng
东
nán
南
，
jiè
介
zhòu
胄
zhī
之
shì
士
，
xī
膝
yǔ
语
shé
蛇
xíng
行
，
bù
不
gǎn
敢
jǔ
举
tóu
头
；
ér
而
wén
文
zhǎng
长
yǐ
以
bù
部
xià
下
yī
一
zhū
诸
shēng
生
ào
傲
zhī
之
，
xìn
信
xīn
心
ér
而
xíng
行
，
zì
恣
yì
臆
tán
谈
xuè
谑
，
liǎo
了
wú
无
jì
忌
dàn
惮
。
huì
会
dé
得
bái
白
lù
鹿
，
zhǔ
属
wén
文
zhǎng
长
dài
代
zuò
作
biǎo
表
。
biǎo
表
shàng
上
，
yǒng
永
líng
陵
xǐ
喜
shèn
甚
。
gōng
公
yǐ
以
shì
是
yì
益
zhòng
重
zhī
之
，
yī
一
qiè
切
shū
疏
jì
记
，
jiē
皆
chū
出
qí
其
shǒu
手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zì
自
fù
负
cái
才
lüè
略
，
hào
好
qí
奇
jì
计
，
tán
谈
bīng
兵
duō
多
zhōng
中
。
fán
凡
gōng
公
suǒ
所
yǐ
以
ěr
饵
wāng
汪
、
xú
徐
zhū
诸
lǔ
虏
zhě
者
，
jiē
皆
mì
密
xiāng
相
yì
议
rán
然
hòu
后
xíng
行
。
cháng
尝
yǐn
饮
yī
一
jiǔ
酒
lóu
楼
，
yǒu
有
shù
数
jiàn
健
ér
儿
yì
亦
yǐn
饮
qí
其
xià
下
，
bù
不
kěn
肯
liú
留
qián
钱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mì
密
yǐ
以
shù
数
zì
字
chí
驰
gōng
公
，
gōng
公
lì
立
mìng
命
fù
缚
jiàn
健
ér
儿
zhì
至
huī
麾
xià
下
，
jiē
皆
zhǎn
斩
zhī
之
，
yī
一
jūn
军
gǔ
股
lì
栗
。
yǒu
有
shā
沙
mén
门
fù
负
zī
资
ér
而
huì
秽
，
jiǔ
酒
jiān
间
ǒu
偶
yán
言
yú
于
gōng
公
，
gōng
公
hòu
后
yǐ
以
tā
他
shì
事
zhàng
杖
shā
杀
zhī
之
。
qí
其
xìn
信
rèn
任
duō
多
cǐ
此
lèi
类
。
hú
胡
gōng
公
jì
既
lián
怜
wén
文
zhǎng
长
zhī
之
cái
才
，
āi
哀
qí
其
shù
数
kùn
困
，
shí
时
fāng
方
shěng
省
shì
试
，
fán
凡
rù
入
lián
帘
zhě
者
，
gōng
公
mì
密
shǔ
属
yuē
曰
：“
xú
徐
zi
子
，
tiān
天
xià
下
cái
才
，
ruò
若
zài
在
běn
本
fáng
房
，
xìng
幸
wù
勿
tuō
脱
shī
失
。”
jiē
皆
yuē
曰
：“
rú
如
mìng
命
。”
yī
一
zhī
知
xiàn
县
yǐ
以
tā
他
jī
羁
hòu
后
zhì
至
，
zhì
至
qī
期
fāng
方
yè
谒
gōng
公
，
ǒu
偶
wàng
忘
shǔ
属
，
juǎn
卷
shì
适
zài
在
qí
其
fáng
房
，
suì
遂
bù
不
ǒu
偶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jì
既
yǐ
已
bù
不
dé
得
zhì
志
yú
于
yǒu
有
sī
司
，
suì
遂
nǎi
乃
fàng
放
làng
浪
qū
曲
niè
糵
，
zì
恣
qíng
情
shān
山
shuǐ
水
，
zǒu
走
qí
齐
、
lǔ
鲁
、
yàn
燕
、
zhào
赵
zhī
之
dì
地
，
qióng
穷
lǎn
览
shuò
朔
mò
漠
。
qí
其
suǒ
所
jiàn
见
shān
山
bēn
奔
hǎi
海
lì
立
，
shā
沙
qǐ
起
yún
云
xíng
行
，
fēng
风
míng
鸣
shù
树
yǎn
偃
，
yōu
幽
gǔ
谷
dà
大
dū
都
，
rén
人
wù
物
yú
鱼
niǎo
鸟
，
yī
一
qiè
切
kě
可
jīng
惊
kě
可
è
愕
zhī
之
zhuàng
状
，
yī
一
yī
一
jiē
皆
dá
达
zhī
之
yú
于
shī
诗
。
qí
其
xiōng
胸
zhōng
中
yòu
又
yǒu
有
bó
勃
rán
然
bù
不
kě
可
mó
磨
miè
灭
zhī
之
qì
气
，
yīng
英
xióng
雄
shī
失
lù
路
、
tuō
托
zú
足
wú
无
mén
门
zhī
之
bēi
悲
，
gù
故
qí
其
wèi
为
shī
诗
，
rú
如
chēn
嗔
rú
如
xiào
笑
，
rú
如
shuǐ
水
míng
鸣
xiá
峡
，
rú
如
zhǒng
种
chū
出
tǔ
土
，
rú
如
guǎ
寡
fù
妇
zhī
之
yè
夜
kū
哭
，
jī
羁
rén
人
zhī
之
hán
寒
qǐ
起
。
dāng
当
qí
其
fàng
放
yì
意
，
píng
平
chóu
畴
qiān
千
lǐ
里
；
ǒu
偶
ěr
尔
yōu
幽
qiào
峭
，
guǐ
鬼
yǔ
语
qiū
秋
fén
坟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yǎn
眼
kōng
空
qiān
千
gǔ
古
，
dú
独
lì
立
yī
一
shí
时
。
dāng
当
shí
时
suǒ
所
wèi
谓
dá
达
guān
官
guì
贵
rén
人
、
sāo
骚
shì
士
mò
墨
kè
客
，
wén
文
zhǎng
长
jiē
皆
chì
叱
ér
而
nú
奴
zhī
之
，
chǐ
耻
bù
不
yǔ
与
jiāo
交
，
gù
故
qí
其
míng
名
bù
不
chū
出
yú
于
yuè
越
。
bēi
悲
fū
夫
！
yī
一
rì
日
，
yǐn
饮
qí
其
xiāng
乡
dài
大
fū
夫
jiā
家
。
xiāng
乡
dài
大
fū
夫
zhǐ
指
yán
筵
shàng
上
yī
一
xiǎo
小
wù
物
qiú
求
fù
赋
，
yīn
阴
lìng
令
tóng
童
pú
仆
xù
续
zhǐ
纸
zhàng
丈
yú
余
jìn
进
，
yù
欲
yǐ
以
kǔ
苦
zhī
之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yuán
援
bǐ
笔
lì
立
chéng
成
，
jìng
竟
mǎn
满
qí
其
zhǐ
纸
，
qì
气
yùn
韵
qiú
遒
yì
逸
，
wù
物
wú
无
dùn
遁
qíng
情
，
yī
一
zuò
座
dà
大
jīng
惊
。
wén
文
zhǎng
长
xǐ
喜
zuò
作
shū
书
，
bǐ
笔
yì
意
bēn
奔
fàng
放
rú
如
qí
其
shī
诗
，
cāng
苍
jìng
劲
zhōng
中
zī
姿
mèi
媚
yuè
跃
chū
出
。
yú
余
bù
不
néng
能
shū
书
，
ér
而
miù
谬
wèi
谓
wén
文
zhǎng
长
shū
书
jué
决
dāng
当
zài
在
wáng
王
yǎ
雅
yí
宜
、
wén
文
zhēng
征
zhòng
仲
zhī
之
shàng
上
。
bù
不
lùn
论
shū
书
fǎ
法
，
ér
而
lùn
论
shū
书
shén
神
：
xiān
先
shēng
生
zhě
者
，
chéng
诚
bā
八
fǎ
法
zhī
之
sàn
散
shèng
圣
，
zì
字
lín
林
zhī
之
xiá
侠
kè
客
yě
也
。
jiān
间
yǐ
以
qí
其
yú
余
，
páng
旁
yì
溢
wèi
为
huā
花
cǎo
草
zhú
竹
shí
石
，
jiē
皆
chāo
超
yì
逸
yǒu
有
zhì
致
。
zú
卒
yǐ
以
yí
疑
shā
杀
qí
其
jì
继
shì
室
，
xià
下
yù
狱
lùn
论
sǐ
死
。
zhāng
张
yáng
阳
hé
和
lì
力
jiě
解
，
nǎi
乃
dé
得
chū
出
。
jì
既
chū
出
，
jué
倔
jiàng
强
rú
如
chū
初
。
wǎn
晚
nián
年
fèn
愤
yì
益
shēn
深
，
yáng
佯
kuáng
狂
yì
益
shèn
甚
。
xiǎn
显
zhě
者
zhì
至
mén
门
，
jiē
皆
jù
拒
bù
不
nà
纳
。
dāng
当
dào
道
guān
官
zhì
至
，
qiú
求
yī
一
zì
字
bù
不
kě
可
dé
得
。
shí
时
xié
携
qián
钱
zhì
至
jiǔ
酒
sì
肆
，
hū
呼
xià
下
lì
隶
yǔ
与
yǐn
饮
。
huò
或
zì
自
chí
持
fǔ
斧
jī
击
pò
破
qí
其
tóu
头
，
xuè
血
liú
流
bèi
被
miàn
面
，
tóu
头
gǔ
骨
jiē
皆
zhé
折
，
róu
揉
zhī
之
yǒu
有
shēng
声
。
huò
或
chuí
槌
qí
其
náng
囊
，
huò
或
yǐ
以
lì
利
zhuī
锥
zhuī
锥
qí
其
liǎng
两
ěr
耳
，
shēn
深
rù
入
cùn
寸
yú
余
，
jìng
竟
bù
不
dé
得
sǐ
死
。
shí
石
kuì
篑
yán
言
：
wǎn
晚
suì
岁
shī
诗
wén
文
yì
益
qí
奇
，
wú
无
kè
刻
běn
本
，
jí
集
cáng
藏
yú
于
jiā
家
。
yǔ
予
suǒ
所
jiàn
见
zhě
者
，
《
xú
徐
wén
文
zhǎng
长
jí
集
》
、
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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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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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
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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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zhǒng
种
ér
而
yǐ
已
。
rán
然
wén
文
zhǎng
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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竟
yǐ
以
bù
不
dé
得
zhì
志
yú
于
shí
时
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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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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愤
ér
而
zú
卒
。
shí
石
gōng
公
yuē
曰
：
xiān
先
shēng
生
shù
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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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
bù
不
yǐ
已
，
suì
遂
wèi
为
kuáng
狂
jí
疾
；
kuáng
狂
jí
疾
bù
不
yǐ
已
，
suì
遂
wèi
为
líng
囹
yǔ
圄
。
gǔ
古
jīn
今
wén
文
rén
人
，
láo
牢
sāo
骚
kùn
困
kǔ
苦
，
wèi
未
yǒu
有
ruò
若
xiān
先
shēng
生
zhě
者
yě
也
。
suī
虽
rán
然
，
hú
胡
gōng
公
jiān
间
shì
世
háo
豪
jié
杰
，
yǒng
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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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
yīng
英
zhǔ
主
，
mù
幕
zhōng
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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礼
shù
数
yì
异
děng
等
，
shì
是
hú
胡
gōng
公
zhī
知
yǒu
有
xiān
先
shēng
生
yǐ
矣
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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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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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
，
rén
人
zhǔ
主
yuè
悦
，
shì
是
rén
人
zhǔ
主
zhī
知
yǒu
有
xiān
先
shēng
生
yǐ
矣
。
dú
独
shēn
身
wèi
未
guì
贵
ěr
耳
。
xiān
先
shēng
生
shī
诗
wén
文
jué
崛
qǐ
起
，
yī
一
sǎo
扫
jìn
近
dài
代
wú
芜
huì
秽
zhī
之
xí
习
，
bǎi
百
shì
世
ér
而
xià
下
，
zì
自
yǒu
有
dìng
定
lùn
论
，
hú
胡
wèi
为
bù
不
yù
遇
zāi
哉
？
méi
梅
kè
客
shēng
生
cháng
尝
jì
寄
yú
余
shū
书
yuē
曰
：“
wén
文
zhǎng
长
w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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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ǎo
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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友
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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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
qí
奇
yú
于
rén
人
，
rén
人
qí
奇
yú
于
shī
诗
，
shī
诗
qí
奇
yú
于
zì
字
，
zì
字
qí
奇
yú
于
wén
文
，
wén
文
qí
奇
yú
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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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
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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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
wè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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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én
文
zhǎng
长
wú
无
zhī
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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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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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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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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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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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
。
wú
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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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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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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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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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
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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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
wú
无
zhī
之
ér
而
bù
不
qí
奇
yě
也
zāi
哉
！
bēi
悲
fū
夫
！

余少时过里肆中，见北杂剧有《四声猿》，意气豪达，与近时书生所演传奇绝异，题曰“天池生”，疑为元人作。后适越，见人家单幅上有署“田水月”者，强心铁骨，与夫一种磊块不平之气，字画之中，宛宛可见。意甚骇之，而不知田水月为何人。
一夕，坐陶编修楼，随意抽架上书，得《阙编》诗一帙。恶楮毛书，烟煤败黑，微有字形。稍就灯间读之，读未数首，不觉惊跃，忽呼石篑：“《阙编》何人作者？今耶？古耶？”石篑曰：“此余乡先辈徐天池先生书也。先生名渭，字文长，嘉、隆间人，前五六年方卒。今卷轴题额上有田水月者，即其人也。”余始悟前后所疑，皆即文长一人。又当诗道荒秽之时，获此奇秘，如魇得醒。两人跃起，灯影下，读复叫，叫复读，僮仆睡者皆惊起。余自是或向人，或作书，皆首称文长先生。有来看余者，即出诗与之读。一时名公巨匠，浸浸知向慕云。
文长为山阴秀才，大试辄不利，豪荡不羁。总督胡梅林公知之，聘为幕客。文长与胡公约：“若欲客某者，当具宾礼，非时辄得出入。”胡公皆许之。文长乃葛衣乌巾，长揖就坐，纵谈天下事，旁若无人。胡公大喜。是时公督数边兵，威振东南，介胄之士，膝语蛇行，不敢举头；而文长以部下一诸生傲之，信心而行，恣臆谈谑，了无忌惮。会得白鹿，属文长代作表。表上，永陵喜甚。公以是益重之，一切疏记，皆出其手。
文长自负才略，好奇计，谈兵多中。凡公所以饵汪、徐诸虏者，皆密相议然后行。尝饮一酒楼，有数健儿亦饮其下，不肯留钱。文长密以数字驰公，公立命缚健儿至麾下，皆斩之，一军股栗。有沙门负资而秽，酒间偶言于公，公后以他事杖杀之。其信任多此类。
胡公既怜文长之才，哀其数困，时方省试，凡入帘者，公密属曰：“徐子，天下才，若在本房，幸勿脱失。”皆曰：“如命。”一知县以他羁后至，至期方谒公，偶忘属，卷适在其房，遂不偶。
文长既已不得志于有司，遂乃放浪曲糵，恣情山水，走齐、鲁、燕、赵之地，穷览朔漠。其所见山奔海立，沙起云行，风鸣树偃，幽谷大都，人物鱼鸟，一切可惊可愕之状，一一皆达之于诗。其胸中又有勃然不可磨灭之气，英雄失路、托足无门之悲，故其为诗，如嗔如笑，如水鸣峡，如种出土，如寡妇之夜哭，羁人之寒起。当其放意，平畴千里；偶尔幽峭，鬼语秋坟。文长眼空千古，独立一时。当时所谓达官贵人、骚士墨客，文长皆叱而奴之，耻不与交，故其名不出于越。悲夫！
一日，饮其乡大夫家。乡大夫指筵上一小物求赋，阴令童仆续纸丈余进，欲以苦之。文长援笔立成，竟满其纸，气韵遒逸，物无遁情，一座大惊。
文长喜作书，笔意奔放如其诗，苍劲中姿媚跃出。余不能书，而谬谓文长书决当在王雅宜、文征仲之上。不论书法，而论书神：先生者，诚八法之散圣，字林之侠客也。间以其余，旁溢为花草竹石，皆超逸有致。
卒以疑杀其继室，下狱论死。张阳和力解，乃得出。既出，倔强如初。晚年愤益深，佯狂益甚。显者至门，皆拒不纳。当道官至，求一字不可得。时携钱至酒肆，呼下隶与饮。或自持斧击破其头，血流被面，头骨皆折，揉之有声。或槌其囊，或以利锥锥其两耳，深入寸余，竟不得死。
石篑言：晚岁诗文益奇，无刻本，集藏于家。予所见者，《徐文长集》、《阙编》二种而已。然文长竟以不得志于时，抱愤而卒。
石公曰：先生数奇不已，遂为狂疾；狂疾不已，遂为囹圄。古今文人，牢骚困苦，未有若先生者也。虽然，胡公间世豪杰，永陵英主，幕中礼数异等，是胡公知有先生矣；表上，人主悦，是人主知有先生矣。独身未贵耳。先生诗文崛起，一扫近代芜秽之习，百世而下，自有定论，胡为不遇哉？梅客生尝寄余书曰：“文长吾老友，病奇于人，人奇于诗，诗奇于字，字奇于文，文奇于画。”余谓文长无之而不奇者也。无之而不奇，斯无之而不奇也哉！悲夫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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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文观止怀才不遇写人目的传记文言文
我年轻时经过家乡的店铺，看见有北杂剧《四声猿》。意趣和气概豪放旷达，与近年来书生所编写的传奇大不相同，署名为“天池生”，怀疑它是元代人的作品。后来到越地去，看见人家单张的书幅上有署款“田水月”的，笔法刚劲有力，一种郁结在胸中的不平之气，透露于字画中，仿佛可见。心中十分惊讶，却不知道田水月是谁。
　　一天晚上，坐在陶编修家楼上，随意抽阅架上陈放的书，得《阙编》集一函。纸张装订都很差，刷板墨质低劣，字迹模糊不清。略凑近灯前阅读，看了没几首，不由得惊喜欢跃，连忙叫石篑，问他：“《阙编》是谁作的？是今人还是古人？”石篑说：“这是我同乡前辈徐天池先生著的书。先生名渭，字文长，嘉靖、隆庆间人，五六年前才去世。现在卷轴、题额上有署田水月的，就是他。”我方才明白前后所猜疑的都是文长一人。再加上如今正当诗歌领域荒芜浊污的时候，得到这样的奇珍秘宝，犹如在恶梦中被唤醒。我们俩跳起来，在灯影下，读了又叫，叫了又读，睡着的佣人们都被惊起。我从此以后，或者对人家口说，或者写书信，都标表文长先生。有来看望我的，就拿出文长的诗给他读。一时文学界著名的人物，渐渐地知道向往仰慕他。
　　文长是山阴的秀才，乡试多次未被录取。性格直爽，无拘无束。总督胡宗宪知晓他的才能，聘请他做幕客。文长与胡宗宪讲定：“如果要我做幕客的话，要按照接待宾客的礼节，不规定时间，自由进出。”胡宗宪都答应了他。文长于是穿葛布衣服，戴黑色头巾，拱手行礼入坐，放言畅谈天下大事，好象旁边没有人一样。胡宗宪非常高兴。那时胡宗宪统率着几个方面的兵将，威振东南一带，军人畏惧他以至跪着说话，匍匐在地象蛇一样爬行，不敢抬头；而文长作为部下一秀才而对他高傲自得，随心所欲地行事，任意谈论和开玩笑，丝毫没有畏惧顾虑。正逢捕得一头白鹿，胡宗宪请文长代作贺表。表章上达，世宗皇帝看了很高兴。因此胡宗宪更加看重他，一切奏疏、公文等，都请他代作。
　　文长对自己的才能谋略看得很高，喜欢出奇谋妙计，谈论行军打仗的形势策略大多得其要领。凡是胡宗宪所行的诱降汪直、徐海等盗寇的计谋，都和他慎密商议，然后付诸实行。文长曾经在一座酒楼上喝酒，有几名军士也在楼下喝酒，酒后不肯付钱。文长暗暗写短函迅速告达胡宗宪，胡宗宪立刻命令将军士绑进衙门，全部斩首，全军都害怕得大腿发抖。有一个和尚依仗有钱财而行为不轨，徐渭在喝酒时偶尔提起，后来胡宗宪借其它事把他击毙在梃杖下。文长受到胡宗宪的信任多和这相仿。
　　胡宗宪既然怜爱文长的才华，又哀叹他屡次考试不中，适逢乡试，凡是作考官的，都暗中嘱托说：“徐子是第一流才士，如在你的房里，希望不要遗漏。”考官都答应遵照他的话去办。有一个知县因有其它事耽搁，晚来了一些，到了考期才拜见胡宗宪。胡宗恰巧忘了嘱托他，试卷正好分发在他的房中，于是又没有被取中。
　　文长既然不得志，不被当道看重，于是放浪形骸，肆意狂饮，纵情山水。他游历了山东（齐鲁）、河北（燕赵），又饱览了塞外大漠。他所见的山如奔马、海浪壁立、胡沙满天和雷霆千里的景象，风雨交鸣的声音和奇木异树的形状，乃至山谷的幽深冷清和都市的繁华热闹，以及奇人异士、怪鱼珍鸟，所有前所未见，令人惊愕的自然和人文景观，他都一一化入了诗中。他胸中一直郁结着强烈的不平奋争精神和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凉。所以他的诗有时怒骂，有时嬉笑，有时如山洪奔流于峡谷，发出轰雷般的涛声，有时如春芽破土，充满蓬勃的生机。有时他的诗像寡妇深夜的哭声那样凄厉，有时像逆旅行客冲寒启程那样无奈。虽然他诗作的格调，有时比较卑下，但是匠心独运，有大气象和超人的气概。那种如以色事人的女子一般媚俗的诗作是难以望其项背的。徐文长于为文之道有真知灼见，他的文章气象沉着而法度精严，他不为墨守成规而压抑自己的才华和创造力，也不漫无节制地放纵议论以致伤害文章的严谨理路，真是韩愈、曾巩一流的文章家。徐文长志趣高雅，不与时俗合调，对当时的所谓文坛领袖，他一概加以愤怒的抨击，所以他的文字没人推重，名气也只局限在家乡浙江一带，这实在令人为之悲哀！
　　文长喜好书法，他用笔奔放有如他的诗，在苍劲豪迈中另具一种妩媚的姿态跃然纸上，欧阳公所谓的美人迟暮另具一种韵味的说法，可用之于形容文长的书法。文长以诗、文、书法修养的余绪，涉笔成花鸟画，也都超逸有情致。
　　后来，文长因疑忌误杀他的继室妻子而下狱定死罪，张元汴太史极力营救，方得出狱。晚年的徐文长对世道愈加愤恨不平，于是有意作出一种更为狂放的样子，达官名士登门拜访，他时常会拒绝不见。他又经常带着钱到酒店，叫下人仆隶和他一起喝酒。他曾拿斧头砍击自己的头胪，血流满面，头骨破碎，用手揉摩，碎骨咔咔有声。他还曾用尖利的锥子锥入自己双耳一寸多深，却竟然没有死。周望声称文长的诗文到晚年愈加奇异，没有刻本行世，诗文集稿都藏在家中。我有在浙江做官的科举同年，曾委托他们抄录文长的诗文，至今没有得到。我所见到的，只有《徐文长集》、《徐文长集阙编》二种而已。而今徐文长竞以不合于时，不得申展抱负，带着对世道的愤恨而死去了。
　　石公说：徐文长先生的命途多艰，坎坷不断，致使他激愤成狂疾，狂病的不断发作，又导致他被投入监狱，从古至今文人的牢骚怨愤和遭受到的困难苦痛，再没有能超过徐文长先生的了。但尽管如此，仍有胡公这样的不世之豪杰，世宗这样的英明帝王赏识他。徐文长在胡公幕中受到特殊礼遇，这是胡公认识到了他的价值，他的上奏表文博得皇帝的欢心，表明皇帝也认识到了他的价值，唯一欠缺的，只是未能致身显贵而已。文长先生诗文的崛起，可以一扫近代文坛庞杂卑陋的习气，将来历史自会有公正的定论，又怎么能说他生不逢时，始终不被社会承认呢？
　　梅客生曾经写信给我说：徐文长是我的老朋友，他的怪病比他这个怪人更要怪，而他作为一个奇人又比他的奇诗更要奇。我则认为徐文长没有一处地方不怪异奇特，正因为没有一处不怪异奇特，所以也就注定他一生命运没有一处不艰难，不坎坷。令人悲哀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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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渭（xú wèi）是一位奇人袁宏道的《徐文长传》也可称为一篇奇文。徐文长是著名的人、戏曲家，又是第一流的画家、书法家，在文学史和美术史里，都有他崇高的地位。但是他一生遭遇波折。他在世时，虽然不算无名之辈，还几乎做出一番事业，但最终如这篇传记所说的，“竟以不得志于时，抱愤而卒”。他死后，名字便渐渐为人忘了。袁宏道发现了他，为他刊布文集，并为之立传，使这位尘霾无闻的人物终于大显于世，进而扬名后代。一篇简短的传记，竟能重振一个被世遗忘的人物的声名，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。所以说，《徐文长传》称得上是奇文。
这篇文章写得好，首先... 古诗文网>>
作者介绍
袁宏道（1568～1610）明代文学家，字中郎，又字无学，号石公，又号六休。汉族，荆州公安（今属湖北省公安县）人。宏道在文学上反对“文必秦汉，诗必盛唐”的风气，提出“独抒性灵，不拘格套”的性灵说。与其兄袁宗道、弟袁中道并有才名，合称“公安三袁”。 百科详情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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